我是麻醉醫(yī)生,第一視角為您解密手術麻醉中的那些事。
星期一,看到排的滿滿的手術通知,就知道這又是一個充實的一天。
調(diào)整好心態(tài),開啟了我一天的麻醉工作。
第一臺,沒有什么特殊的:一個糖尿病患者的骨科手術。手術不急,但是盡量讓糖尿病患者減少饑餓時間是必要的。
第二臺,讓我很揪心。原因是,外科大夫一進手術室就說不做大手術。
如果是其他手術,我也不會太在意。但是,這個手術分明就是高度懷疑惡性的呀。無論乳腺超聲或者鉬靶,都把目標直指乳腺腫瘤。
患者躺在手術臺上,已經(jīng)局部出現(xiàn)橘皮樣改變的皮膚,也讓我們這些“老手”絲毫沒有猶豫的認定是一個大手術。
然而,外科大夫的提前預警,讓我們面面相覷。
看到我怔在當場,外科大夫解釋說:他丈夫不同意。
什么?我心底差點冒出一句臟話。我刻意用患者能聽到的聲音說道:他憑什么?他有什么權利?
外科大夫說:她是全職主婦,丈夫經(jīng)常跑外,經(jīng)濟來源全靠她丈夫。聽她的意思,孩子正在上初中。為了把孩子供出去,她什么都能忍。
回到這個乳腺手術上,我問外科大夫:這個與手術有什么關系?
外科大夫說:花天酒地的丈夫,似乎對她的身體還是很滿意的。她主要擔心的,一旦切掉了乳腺,就會失去一切了。
聽到這話,我脫口而出:傻呀!如果命都沒了,也同樣是什么都沒了?。?/p>
此時,我并未著急把她麻過去,我要再給她多一點時間思考,我要多給外科大夫多留一點時間勸她。
本身不適合保留大部分乳腺外形的病情,外科大夫決定嘗試為她保乳手術。
所謂保乳手術,就是要在切除腫瘤和保留乳腺外形之間做到兼顧。
當她聽到外科大夫這樣說的時候,眼里泛起了希望。
那一刻,似乎這個手術,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經(jīng)過緊急商討,外科大夫也決定為她試一試。雖然這個看似不太早的病情幾乎希望不太大,但是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。
外科大夫的方案是,先打一個前哨淋巴結染色,立即送病理科檢查。如果是陰性的,就有機會保留乳腺。當然,這還得看看腫瘤局部情況。如果缺損太大,或者侵犯乳腺后方的筋膜或肌肉了,這樣做的風險也很大。
帶著這個“滿意”的方案,我們開始了手術麻醉。
經(jīng)過這一番折騰,時間過去了近一個小時。但是,似乎沒有誰去埋怨。
不明所以的護士長沖進來質(zhì)問手術為什么還不開始,但看到大家似乎在研究手術計劃,也只好作罷。
雖然預想得很好,但術中的情況卻并不樂觀:切除腫瘤的時候發(fā)現(xiàn),腫瘤的邊緣距離乳腺邊緣很近。這就意味著,不僅不能浪費好的組織,還要有術中快速病理的全力支持才行。
多次的、漫長的反復做快速病理切片過程中,我的麻醉深度也要隨時調(diào)整:外科大夫要動刀的時候,麻醉就要深一些;停工等病理的時候,麻醉就要控制淺一些。
雖然耗費的精力、體力數(shù)倍于不切或者全切除,但我們都在為一個希望努力,誰都沒有怨言。為了打發(fā)多次的等待病理切片結果的時間,大家在臺上一會扯家常,一會開個玩笑。
是呀,如果神情緊張,誰也不可能繃住那么長時間。學會調(diào)劑,也是保持戰(zhàn)斗力的重要方法。
終于,在七八組病理之后,我們迎來了全部陰性的結果!
帶著振奮的精神,我們火力全開進行著手術結束之前的操作:外科大夫在那里快速縫合切口,以盡量追回一些耽誤的時間;我則反復精確計算著麻醉深度和麻醉劑量,力爭手術結束后就能醒。
之后,一切進行得都非常順利。
當我們推她離開手術室的時候,我尚未完全清醒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。